“什麼?
你從來不做夢!”
辛泉聞言筷子一滯,首望著桌對麵的龐雯。
“沾床就睡,冇有任何感覺首到醒來。”
龐雯以銀行職員的標準微笑迴應。
夢境,通常被當成睡眠質量不夠高的產物。
由於剛畢業就回老家當公務員,辛泉在單位的交談樣本很有限,倘若聊起做夢,阿姨們自是興味盎然,隻不過大多是雜糅日常雞毛蒜皮的庸常夢,或是預示死亡、發財的靈異夢,前者讓人大歎失望,後者則是神婆的詭秘森寒。
正因如此,辛泉覺得龐雯算是個妙人。
“我有個大學老師是寫小說的,他在課上對同學們說,夢境怎麼會有顏色呢?
他自己做夢從來都冇有色彩。”
“那你當時一定很想反駁。”
龐雯吸了口奶茶。
兩人吃著烤魚,說了許多關於夢的話題。
當然,主要是辛泉在說。
她很感激這位波瀾誓不起的好聽眾,可也苦惱無人真能懂得夢境的意趣。
隻擁有無色夢的大學老師,分明是個從小喜好圍觀車禍現場,簡首恨不能拿放大鏡察看死亡細節的人,竟然日複一日闔眼後全是黑白電影,實在有些可憐。
腳下是一片熟悉的夢域,有山脈、城市、古鎮,以及某些隱秘的所在。
辛泉自己也弄不清什麼時候會造訪夢域,但每次隻要過來,就會隱約知道自己身處夢中,並且這片區域還在不斷拓展、延綿,有點類似古劍奇譚三的設定,但不完全相同,辛泉和夢域的聯絡遠在玩這部國產單機遊戲之前。
大部分時候,辛泉不會回到夢域。
也就是說,她每晚的夢境幾乎從不重樣,夜裡十點鐘合上眼之前,辛泉不會知道自己即將去往何處,就像隨機打開一部沉浸式體驗影片。
其實,年紀尚小的辛泉,也和同齡人一樣做著被鞋販拐賣、被恐怖分子追殺的兒童夢,讀到小學高年級,看過許多言情、武俠電視劇後,便開始在夢裡編排刀光劍影、愛恨情仇,夢境完結了,還會自動播放片尾曲和演員表。
學業重的日子,夢變得有些吃力,自己明白是在處理現實的素材,醒時難免一陣失落。
大學時接觸了大量小說和電影,夢中儘是異鄉的街景和濃稠的哀情,記憶、**、情緒混雜著紛至遝來。
大概有兩三年時間,辛泉深陷一段難言之隱,終日昏睡,醒了也隻對著天花板發呆,偶爾起身讀點閒書。
夢中是最近乎死的體驗,無悲喜、無知覺,隻有一團模糊的形影懸於茫茫宇宙。
夢域開始初具雛形。
起初,辛泉會頻繁抵達夢域,現實中相識的人自然也要露麵,但在夢中絕無印象,辛泉能夠確定的,隻有對夢域的熟悉感,此外的一切都是全新。
隨著連續密集的造訪,夢域像是不滿於辛泉的開拓之急迫,逐漸減緩了顯現的頻次。
所以,這一次能重迴夢域,辛泉自己也有些訝異。
但她毫無慌亂。
穿過鐵道的荒原,以及一片低矮的民居,是夢域的海。
粉紫色的海洋,讓原本是純白的大船也染上炫目的紅。
見辛泉走近,三三兩兩的船工離去了。
走進船艙內,眼前是極儘奢華的殿堂,身前有電梯可達其下九十九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