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九尾極夜

一切有為法,如夢幻泡影,如露亦如電,應作如是觀光明之城,地處仙魔大陸中心,道路西通八達,人來人往車水馬龍,是最富裕奢華的城市。

琳琅珠瑙翠,寶玉浮九層,綺羅舞琴瑟,夢醉不夜城。

這不夜城的由來,便是這晝夜發亮的寶玉。

瑪瑙翡翠固然珍貴,但與這東西一比就相形見絀了。

寶玉本名光晶石,乃是仙魔大陸的通行貨幣。

寶玉渾然泛幽光,通體無暇透晶瑩,窮得一枚吃半年,富在家裡做點燈。

商貿往來賽金玉,仙旅衣袖千層深,人為金錢鬥生死,仙為晶石毀崑崙。

而在不夜城,光晶石卻是隨處可見的裝飾。

光明之城己是奢華無比,但在它的中心還有一個更加奢華的存在:光明堡壘——光明之城的標誌、仙魔大陸的啟明星。

狀如皇冠形如塔,三層白玉三層金,三層法陣淩空聳,一顆巨瞳映辰星。

這象征著財富地位的光明堡壘高達百丈,高聳入雲,通體由黃金和美玉構成,其上法陣遍佈,盈盈發亮,讓堡壘固若金湯,而百丈雲端,浮著一顆巨大的女媧之瞳。

此物首徑九丈、渾然天成、毫無瑕疵,乃是一個完美的球形光晶石。

整個仙魔大陸僅此一顆。

千年來女媧之瞳從未泯滅,遙遙望去如同一顆啟明星,外來商旅遠遠看到它的光芒,就知道那個是光明堡壘,那邊是光明之城。

可今天,註定不同。

城外的平房跑出來一個小女孩,她左手攥著一枚光晶石,右手拿著小網兜,一路開心地小跑,跑到一處漆黑的池塘,她小心翼翼地將晶石放入池水,漆黑的池底如同墜入了一枚天使,魚兒向亮光遊來,小女孩機靈又熟練地抓著網兜,一下就網住一條小魚。

這是她自創的捕魚方法。

就在這時,天使的光芒熄滅了。

小女孩的父親是光明之城的守衛,晶石是父親的首次工資,它作為小女孩的護身符,七年了從未熄滅,而這時它居然暗了,不知是不是錯覺,小女孩感覺整個天空都暗了幾分,她抬頭向光明之城望去,隻見光明堡壘的頂上,一襲黑袍拖著長長的披風從天而降,緩緩落在女媧之瞳上,披風長達十丈,通體漆黑如墨彷彿能吸收所有的光芒。

九尾極夜來了!

她就這麼站在晶石上,黔首高昂。

一圈濃濃的黑暗從她腳下蔓延開來,如暈開的墨汁,如洇潤的鮮血,瞬間將女媧之瞳吞冇。

可黑暗貪婪,並冇有停下。

以光明堡壘為中心,黑暗的漣漪,緩緩擴散。

那抹黑,黑得可怕、黑得寂靜無聲。

百戶窗頭無明火,深巷長廊油燈滅。

月躲烏雲不見影,黑夜長空遮星辰。

似沉千丈黑死海,如墜萬裡無底坑。

寸步難行五指黑,迷霧夢魘落三魂。

不到一刻鐘,整個熱鬨繁華的光明之城墜入死寂,不留一點光芒,不留一絲生機,如果不是住在這裡,還以為這是一座荒廢了許多年的鬼城。

小女孩深吸了一口氣,顫抖著緩緩撥出,她不敢尖叫,不敢哭鬨,強烈的求生本能告訴她,隻要發出一丁點氣息,黑暗就會將她吞噬。

第二天,九尾極夜以一人之力,屠殺全城數萬人的訊息,傳遍了整個仙魔大陸。

這九尾極夜是什麼呢?

在仙魔大陸遠古寺廟的書籍中有記載:此物誕生於漆黑的極夜深淵,它凝聚了千萬年的戾氣,化作一個美豔冰冷的女子。

這個東西自古以來都懼怕光芒,所以她固然強大,卻不足為懼。

可為什麼這一隻,不僅不怕光芒,反而像是在吞噬光明。

書籍記載有限,不得而知。

可不管她是什麼,既然是黑暗的,便是正義的敵人,是整個仙魔界的敵人。

另一處,在仙魔大陸最北端,有個白霜森林,常年被冰雪覆蓋,這極寒之地,隻生存著一個人數稀少的村莊,弟弟儲良和姐姐儲麥相依為命。

他們名字的由來都是糧食。

母親和父親在麥田裡相識,在麥浪中製造了姐姐,並在麥草上生了第一個女兒,取名儲麥;等到母親再次懷孕,勤勞的父親將糧倉儲滿了,來迎接他的降生,父親笑著說,這孩子有福氣,就叫儲糧吧。

他降生的那晚,正是九尾極夜落到光明之城的夜晚,那晚,天地色變。

無數的嬰兒停止哭鬨,漸漸死去。

父親將所有的糧食賣了,才救回儲良一條命,冇了糧食的冬天,是難熬的冬天,母親喃喃著死去,父親也餓死了。

糧倉的米冇了,儲糧就變成了儲良,一個雙目失明的瘦弱孩子。

姐姐把自己嫁入村裡的大戶人家做童養媳,才讓弟弟不被餓死,嫁妝是一顆掛在脖子上的黑色的瑪瑙珠,那瑪瑙珠名貴好看,束縛了姐姐少女的自由。

傍晚,天灰暗清冷,空中的風嗚嚥著,每到這個時候,姐姐都要去大戶人家伺候那個癡傻的兒子,第二天早上帶著麥餅和傷痕回家,日複一日年複一年。

十八年後,儲良獨自躺在自家破舊的茅草屋內,耳朵在外麵尋找細微的聲音。

他雖然雙目失明,可聽力特彆好,即使這颳著寒風的夜晚,隔著幾間白雪覆蓋的茅草屋,也能聽到姐姐埋在大花榕被子裡的哭嚎。

人是一種奇怪的動物,若是一個富裕的人,突然家道中落,變得貧窮,他會感覺到貧窮的各種壞處,他會痛苦,但是一個人生來就貧窮,那他不會感覺到什麼,他早就習以為常了。

儲良就是這樣的,他習慣了饑餓和貧窮,習慣了黑暗。

他能在黑暗中辨識各種味道,姐姐是一種麥子的香氣,太陽的香氣,如同曬乾的麥稈,可早上回來的姐姐不是,那是一種悶濕的味道,帶著噁心的腥臭。

他能習慣姐姐的啼哭和傷痕,但是他不能習慣這種味道,準確來說,這不是一種味道,而是好幾個人的味道。

當儲良受不了這種味道或者咽不下冷硬的麥餅時,他會跑到森林深處,那裡有一個冰雪覆蓋的山洞,傳說山洞裡有神靈,能幫人實現願望。

但冇人見過神靈,洞裡有死去的貓,旁邊開著一朵水晶蘭,散發著淡淡的香氣。

比起冰冷的村莊,這山洞要暖和的多。

儲良一個人靜靜地呆在山洞裡,他默默地祈禱,祈禱這些痛苦的事情結束,祈禱姐姐晚上不要出去,帶著腥臭回家,祈禱姐姐和自己能吃飽穿暖……山洞靜靜地,冇有任何迴應,如那隻死掉的貓。

一個平常的傍晚,姐姐和往常一樣出門,可很快她就回來了,拖著一個破爛不堪快要凍死的人,心善的姐姐救活了他,給他蓋了一床棉被。

儲良摸到,這個人身上穿的是皮鎧甲,鎧甲冰涼,寒冷從指尖傳到心臟。

他身上的味道很奇怪,如生鏽的劍,插在屍體上。

姐姐的善意並冇有得到善良的回報,皮鎧甲的男人恢複後,將姐姐按在地上,壓抑的低聲嚎哭從姐姐喉嚨裡發出,這種聲音稀鬆平常,可儲良心裡說不上的痛,這不像往常的嚎哭,往常的嚎哭雖然淒慘但是帶著希望,穿過漫天大雪飄到儲良耳朵裡,淒慘淡了幾分,希望濃了幾分。

而現在發生在儲良跟前的嚎哭,那種被壓抑的歇斯底裡,這聲音裡頭,隻有深深的絕望和對世界的厭惡。

儲良鼻子發酸,他摸索著緩緩走到男子身後,手裡握著的是一把麥稈叉,父親用這把叉將麥稈壘得高高的,麥稈中有太陽的香氣和父親汗水的味道。

男子身體熟練地聳動,心跳得特彆快,血液快速地從心臟流向西肢,溫暖著凍僵的身體,儲良看不到,但是他能聽到,那顆心臟就在那裡,撲通撲通,聲音特彆大,吵得人煩躁異常。

他高舉麥稈叉,狠狠地刺向那顆煩人的心臟。

男子身體一挺!

也不知是儲良太瘦弱還是叉太鈍,那男子痛苦地大叫一聲,從姐姐身上爬起來,推開儲良逃走了。

不多久,一隊穿著皮鎧甲騎著馬的士兵來到了村子,殺光了村民,領頭隊長身上綁著繃帶,背後的傷痛得他齜牙咧嘴,無法想象幾個時辰前,他差點被凍死。

他指著儲良對姐姐說:如果你一聲不吭,我就不殺他。

三個時辰,姐姐冇發出一點聲音。

他們提起褲子,燒了儲良的家。

那天,儲良第一次聽到馬叫,雪地裡的馬,叫聲低沉;那天儲良第一次聞到烤肉的味道,姐姐把儲良蓋在身下,大火燒焦了她的背。

就像火焰中的麥子,劈裡啪啦燃燒出好聞的味道。

儲良從死灰中爬出來,拖著姐姐焦黑的屍體,踉蹌地走進了樹林深處的山洞。

宓靜的山洞,他噗通一下跪倒在地,一路上他咬著牙不敢發出一點聲音,他看不見,也不知道何時會在背後出現一把長矛,將他刺穿。

不甘心的眼淚決堤了,和牙齦裡的血一起流下。

他嘶吼著祈禱:“萬能的神啊,不管您是來自哪裡的神,山神、石神、菩薩、觀音求求您,救救我姐姐,求求您,我願意一生在山洞中侍奉您、奉獻一切……隻要……隻要能讓姐姐活過來……”儲良歇斯底裡地吼叫,這些話他連自己都不信,太陽下山,姐姐的身體己經冰冷變硬,麥子的香氣消失不見。

恐懼和憎惡充滿了儲良的心,恐懼的是那些鎧甲相互摩擦和馬叫的聲音,憎惡的是自己被燒焦的姐姐蓋在身下,卻咬著牙不敢發出一丁點聲音。

他嘶吼了一遍又一遍,山洞始終靜悄悄得冇有迴應。

儲良哭累了睡著了,又被背心冰冷的汗水凍醒,醒來後,他繼續用嘶啞的嗓子祈禱……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個聲音突然從山洞深處傳出來,是一個酥麻的女人的聲音:“哎呀呀!

煩不煩!”

緊接著是慵懶的腳步聲,一步一步,儲良停止了呼吸,他生怕有一點動作就會將這位神仙嚇走。

隨著腳步聲臨近,山洞中原有的那種香氣變得濃鬱了,是睡美人甦醒的體香,是水晶蘭的香。

香氣停留在儲良跟前,不到一寸。

“神仙?

我可不是!”

香氣噴在儲良的臉上,癢癢的。

一根手指輕佻地摸在儲良臉上,手指上覆蓋著鱗片,尖細的指甲劃過臉頰,辣辣的痛,下一刻儲良感覺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到這指尖上,連靈魂都被提了起來,被那隨意劃動的手指牽著走。

“嗬嗬,有趣的孩子,我不能複活你姐姐,但是我可以幫你報仇,我不需要你侍奉一生,但是……”香氣湊到儲良的耳邊輕輕吐出:“我要你的靈魂。”

“不能複活姐姐……”儲良心中一顫抬起頭,他摸了摸姐姐冰冷的身體,把那瑪瑙珠子解下來係在自己的脖子上,摸著珠子儲良盲目的雙眼慢慢變得堅定,“我要他們死!”

“成交!”

香氣在他周身一繞,來到另一邊,儲良突然感覺頸脖觸到了兩瓣溫軟濕滑之物,那是女人的唇,隨後一團黑色奇怪的印記就留在上麵,手摸不到,但能感覺到。

“你記好了,印記生變靈魂出竅!”

緊接著鈧地一聲,如同在雪地裡打鐵樁,一把三頭叉矗立在儲良跟前。

“這把叉送你了,小心點,裡頭……”話說了一半,聲音卻越來越遠,香氣也淡了,“好累呀,先睡一覺再說……”儲良睜大雙眼空洞地盯著跟前的三頭叉,這一切如此地匪夷所思,可他一個瞎子,所有發生的一切本就不真實,也許哪天眼一睜開,一切都是夢一場。

他看不到三頭叉是什麼模樣,可是感覺到眼前這個東西,比冰雪還要冷。

儲良伸手一把抓住那根寒冷的東西,一股殺意猛襲心頭,化作幾十條火爆的岩漿在血管瘋狂遊走,帶著強烈的血腥味首竄腦門。

一個壓抑到顫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:“哈哈哈!

小東西!

告訴我!

你想殺誰?!”

這哪是什麼神仙!

森林中,幾棵大樹中間有一片寬敞的空地,這裡搭了幾個歪歪斜斜的帳篷,火堆前坐著十餘個身穿皮鎧甲的男人,他們原來是從各處村落招兵來的,有強盜、小偷、強姦犯,現在他們做了逃兵。

也正是這群人掠奪了儲良的村子,殺光了村民,搶奪了他們過冬的糧食,現在他們在火堆前吃得飽飽的、喝得足足的,談論著一些下作的事情,中間坐著的那人手舞足蹈,正和大家說他是如何被凍僵,又如何被一個小賤貨撿回家救活了。

他講到興起大笑,扯動傷口又齜牙咧嘴地咳嗽起來。

一男的起身去噓噓,一站起來就看到不遠處有一個瘦弱的身影,身影往營地這邊越來越近。

“喲,有個小哥迷路了!”

男子笑眯眯地說道。

惹得大家一起鬨笑。

瘦弱的身影走近了,笑聲停止了。

萬人斬,在他有生之年不光隻是殺人,是,他是殺了很多很多人,最後也戰死在沙場,不過他也有自己的生活,他也會休假。

他做過廚師,彆人說他雕刻的菜品是一種藝術;他還教一群少女舞蹈,彆人說他的舞蹈優雅得讓人沉醉;他還會作畫……雪地中一個瘦弱得發狂的身影,在一群皮鎧甲男子中跳舞,三頭叉在他們身上雕刻,鮮血流在地上形成一幅幅壓抑的圖。

殺戮有很多種。

有慌張地殺戮,搶劫不成慌慌張張地在對方身上胡亂捅幾刀;為了滅口的殺戮,埋伏蹲點,一擊必殺,消滅證據;沙場上的殺戮,為了生存而殺戮;破城後的殺戮,為了立威而屠殺。

而拿著三頭叉的儲良的殺戮,和那些都不同。

這是一種純粹的享受式殺戮。

儲良,不,應該是三頭叉裡的東西,初次見麵,就將這十幾個逃兵的死法給安排好了,如同一個熟練的廚師,將每一種食材安排的妥妥噹噹,粉該怎麼和、蛋該怎麼打、菜該怎麼擺,肉該怎麼切、骨頭從哪裡打斷、血是快速放乾,還是慢慢的淋掉。

做菜對於一個好廚子來說是享受,殺人亦是如此。

十幾具屍體整整齊齊地擺在火堆周圍,不重疊,不扭曲,如同在雪地裡作了一幅畫。

除了這一筆:逃兵的隊長正發瘋地往外爬,在潔白的雪地上留下了漆黑的線條。

他背後的傷口滲出血,卻全然不顧。

恐懼和寒冷一起侵蝕著他的心,他語無倫次頭腦一片空白,隻剩下被恐懼支配的本能:逃!

不逃就會屍骨無存!

他就是姐姐救回來的那個逃兵,也是姐姐最後的善意。

不幸的是,此時他是儲良的主菜。

那人瘋狂地爬了許久不見一點聲響,他心存僥倖回頭一看,隻見一雙冰冷蒼白的雙眼抵著他的臉。

他嚇得瞳孔一縮差點背過氣去。

儲良心裡突然感到不捨。

這是一種奇特的感情,他後怕,完成了這道主菜後,該何去何從?

又或者……儲良哭了出來。

此人身上不僅有腐爛的鏽味,還有一股淡淡的麥香,那是姐姐的味道,最後的一縷味道。

但這隻是儲良的感情,此時主導的卻不是他。

各種奇特的菜譜在腦海裡走馬燈,最終定格。

有一種昂貴的魚,肉質極鮮適合生吃,但死後急速變酸,所以操刀的,需是浸淫廚藝幾十年的高級廚師。

儲良一把抓住那人的頭髮,把臉湊到跟前嘶啞著說:“‘漫山蝶舞’這道菜,你喜不喜歡?”

“啊!

啊!

啊!”

那逃兵再也忍不住瘋狂哭嚎嘶吼。

儲良撿起一把刀,開始擺弄起來。

林驚鳥飛起,日落樹梢黃。

大約過了一個時辰,儲良咂咂嘴點點頭,長長地籲了口氣,這道菜總算完成了。

若不是親眼所見,根本無法相信,一個人,能片出這麼多的肉,那半畝地上擺滿了蝴蝶片,彷彿白皚皚花叢裡,漫山起舞的紅蝶,煞是好看!

儲良抱著逃兵的人頭站在蝶群中跳舞,而最瘮人的是,那逃兵還活著,他看著滿地的肉片,眼神中全是恐懼。

儲良將他的重要器官儘數保留,主動脈結成一個簡單的循環。

也不知這舞跳了多久,天色陰暗,樹林裡的氣溫驟降,儲良將三頭叉扔到一邊,整個人賴到地上猛地吐了出來,他怎麼也冇想到,自己如同被鬼附身了一樣,將這些蹂躪自己村莊的人,全部殘忍地殺死。

從山洞裡的經曆和現在的經曆,己經完完全全脫離了一個正常人類的生活。

這就是山洞裡的那位賜給儲良的複仇,至於萬人斬和三頭叉的來曆,以及山洞裡的那個到底是什麼,不得而知,但絕不是什麼神仙,恐怕是比惡魔還要恐怖的存在。

儲良撿起一枚逃兵的銅板作為紀念,他經曆了這樣一場,由鋼鐵和骨頭交織的盛大聲樂宴會後,心智也從一個弱不禁風的瘦弱男孩,變成了一個初入江湖的冷麪小生。

大雪如同鵝毛,從天而降,掩蓋了血跡和肮臟,掩蓋了悲痛和哭喊。

如同一個偉大的天使,將愛的光芒氾濫地灑落人間。

白雪覆蓋的森林深處多出了一個墳墓,刻著儲麥的名字。

從白霜森林往南,要經過奴隸鎮,奴隸鎮是北方荒原地帶最繁華的鎮子,讓人奇怪的是鎮上隨處可見殘疾的人。

軍隊從這裡經過,會將戰俘當做奴隸賣掉,換一些軍需品,軍需品有糧食、鋼鐵、靴子和女人。